Netflix动画电影《Kpop 猎魔女团》风靡数月仍仍未退烧,就连曾因造型争议而被投诉到拆除的公共雕塑,也因神似Saja Boys而被要求「复出」。 这支恶魔系男团Saja Boys从名字到形象都难脱「阴间使者」意象,事实上韩国民间传说里的阴间使者颇具人情味,其「黑衣笠帽」形象则是近几十年才定型。
片中Saja Boys以奶油甜美形象登场,在演唱〈Your Idol〉时则换上黑色韩服与两班笠帽,令人联想到经典阴差造型。 因韩文是表音文字,「Saja(사자)」这一名称包含了三重含义「狮子、死者、使者」,其中狮子是团体象征,死者意为全员是亡魂,使者则呼应其「夺魂」职务。
(图源:Netflix)
全国出差的公务员三人组
韩国民间神话信仰里的死神、阴差即「阴间使者(저승사자)」,又称「监斋使者(감재사자)」,负责将灵魂从现世引导至冥界,相当於我们熟悉的「黑白无常」。 不同於很多文化中惧怕死神的习俗,韩国神话中的阴差少一些威严冷酷、多一些人性体恤,例如喜爱美食、接受贿赂等,也会有意无意犯些小错。
(图源:网漫《与神同行》)
阴差常被视为三人组,根据济州等地的民间传说,分别是手持「赤牌旨」(写有亡者姓名的红布,即生死簿)的「降临道令」,为制服反抗亡魂而拿著大锤的「解怨脉」,以及负责用绳索捆绑亡魂的「李德春」。 电影《与神同行》中的设定便取材於此。 在朝鲜半岛本土,亦有认为三名阴差分别是天皇使者、地皇使者、人皇使者,或日值使者、月值使者、降临使者。
(图源:电影《与神同行》剧照)
有人去世时,降临道令先与掌管该村居民生命的「本乡堂神」核对户籍,随后前往亡者之家,避开门神和竈王神,从屋顶大声呼唤亡者年龄与姓名三次,亡魂便跟随其离开。
因为阴差只有姓名和年龄可依,有时也会闹出大乌龙。 根据京畿道龙仁和忠清北道镇川的民间传说,有两位姓名与年龄完全相同的农夫,分别住在镇川与龙仁。 阴差原本应该带走龙仁的农夫,却错抓了镇川的农夫。 镇川农夫被阎罗大王放回阳间后,发现自己已经被下葬,只好进入龙仁农夫的身体复活。 然而镇川家人不认他、龙仁家人以为他疯了,最后闹到官府,县令认为阳间以肉身为准,命他到龙仁生活。 幸好龙仁这边对这位「死而复生的家人」格外善待,家财也较为殷实,镇川农夫逐渐适应新生活,度过幸福的余生。 这个故事便是「生居镇川,死居龙仁」的由来,不过在现代韩国,这句话更常用於风水方面。
「使者饭」的神奇功效
韩国传统丧礼里,人们会在招魂仪式后为阴差准备「使者饭(사잣밥)」(又称 使者床 사자상),以酬谢护送亡魂安全抵达阴间。 通常在小桌或草席上摆三碗饭、三杯酒、三双草鞋、三枚钱币,条件好的可以加三条烤黄花鱼或其他配菜,放在围墙旁、屋顶或大门边。 使者饭还会故意做得很咸,让阴差口渴停下喝水,好让亡者也能休息片刻。
(图源:国立民俗博物馆)
传说中甚至有人因盛情招待阴差而延寿或逃过一劫,显示这些「冥界公务员」也有柔软的一面。 济州岛巫俗叙事歌《맹감본풀이》提到,一名叫「苏萨满」的穷人在野外发现了一具百年骷髅,认为是家族祖先而带回家供奉,此后逐渐致富。 33岁时,他梦到骷髅化身老者,告诉他阳寿已尽、必须虔诚祭拜来才能解厄运。 苏萨满照做后,三名阴差果然到来,享用了他准备的饮食、换上新鞋衣物并接受祭拜,便不好意思将他带走,於是悄悄修改生死簿,在「十」上加一撇变成「千」,苏萨满就这样活了三千多岁。
(图源:《御史与祚怡》截图)
还有都市传说称,如果独自睡觉时在旁边放个空枕头,阴差就会来此睡一觉再离开。 换句话说,他们到处出差却连休息之处都没有,只能在别人家里打盹,多少显得可怜。 所以,如果半夜发现阴差就在枕旁,不必惊慌,只要说好「不夺性命」,就让他休息片刻吧。
形象来源:恐怖电视剧与丧葬木偶
阴差的造型并非一开始就是现在熟悉的样子。 根据韩国现存佛教画轴,朝鲜时代之前的阴差甚至是披盔甲的将军或穿红袍的官员,造型多样。
(图源:国立中央博物馆)
黑衣白面的阴差首次登场於1977年开播的恐怖奇幻连续剧《传说的故乡》。 这部系列剧以民间鬼故事为主题,在韩国风靡多年。 时任导演的崔尚植在1980年6月播出的〈我的魂魄,别人的肉身〉中亲自设计了这一阴差造型。 2021年,他在节目《刘QUIZ ON THE BLOCK》中表示,自己认为死亡应与黑色有关,所以给阴差穿上黑色长袍,将脸涂白作为对比,再将嘴唇涂成黑色作为强调。 自此,韩国人心目中的阴差形象才固定下来。
(图源:《传说的故乡》截图)
(图源:《刘QUIZ ON THE BLOCK》截图)
即便是生活在现代的阴间使者,也执著地戴著宽檐绅士帽XD
(图源:《鬼怪》剧照)
其实若论最早,朝鲜时代葬礼用的「木偶(꼭두)」也曾出现类似造型,只是未必与阴差挂钩。 这些木偶最初来自傀儡戏,19世纪开始用於装饰丧舆,造型包含人物、动植物与幻想生物,用来陪伴亡者并提供引路、护卫、侍奉、娱乐等功能,以缓解不安与悲伤。 不过木偶服饰多样、并非只有黑衣笠帽,其身份也难以断定就是阴差,所以较难认为古人心中的阴差就是这一形象。
(图源:国立民俗博物馆)
(图源:木偶博物馆)
(图源:木偶博物馆)
总的来说,「黑衣笠帽」只是近代媒体和丧葬元素叠加形成的印象,古人心中的阴差未必如此。 这个角色从严肃威仪到亲切有人情味,随时代和媒介而不断变形,正因如此,才能成为韩国文化里既神秘又亲近的存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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